進場之後,內部構造初看是一片平板的水泥灰和極簡的線條,雖然視覺上沒有特別的驚喜,但是也因為這樣的設計,指標(座位分區、洗手間)反而更明顯、動線也更清楚寬敞。一樓和平面區的坐席可以清楚看見場內全區,廣角的視域對運動迷來說應有身歷其境的精彩;二樓以上的看台區,座位和樓梯的空間稍嫌擁擠,而且坡度對行動不便的人士或年長者來說有些太斜。我自己的票是在看台區的部分,個人選擇坐到最後最高的位置,想說視野會比較好。

 

坐定了之後,建築師的巧思又再度出現。整個主場館坐北朝南,流線型的U字開口向南方,正好引入巴士海峽的海風;流線型的鋼管,鏤空編織式的結構設計,讓場內的空氣得以對流並發散得極快(畢竟上萬人齊聚流汗時的空氣品質...);朝北方高起的看台,對阻擋冬季寒冷的北風應該也頗有作用。

 

聽在半屏山上準備拍照的朋友們轉述,主場館頂部照明燈一打亮,整個左楠地區的天空就一片光明;在場內也的確可以感受到那股亮如白晝的照明,夜晚的視線極佳。坐定後離開場還有三十分鐘,可見到觀眾陸續進場的動線。體育場內的草皮和跑道鋪上保護墊,排滿了較貴票價區的座位;舞台是簡單的白色天篷,鮮花和樂者座椅已經就定位。

 

 

 

開場第一首曲目是著名的柴可夫斯基《1812序曲》,除了過去在電影或廣告配樂中耳熟能詳的段子,前面開場的主題莊嚴肅穆,迅速將樂曲中昂揚、神聖的情緒帶入全場;發展部的演奏十分流暢,可惜的是音響部份開始出現雜音。樂曲進行到後段,突然轉入《馬賽進行曲》的激昂,瞬間場館屋頂的煙火配合的施放,在觀眾席間響起一陣驚呼和喝采!雖然事前就曾聽說有這樣的設計,實際演出的時候效果還是十分驚人;可惜的是煙火和樂團的拍點其實並沒對準,但樂團依然能按照原本的速度跟情緒下去演奏,不受影響(反而是觀眾的注意力都在煙火上了),可見其專業的程度。

 

第二首曲目,貝多芬《A大調第七號交響曲》,也是較為大眾化的曲目。整首最令人激賞的是木管部的優雅,強弱分明,雙簧管中間有幾個小節的音色架構出全部的張力;弦樂部的襯職也是一絕,雖然沒有很明顯的單獨表現,但是該溫潤的時候溫潤,急板和快板也呈現得清楚明瞭,令人印象深刻。這首交響曲本來就以樂章之間各自突出、卻又完整結合的調性而著名,對於不曾現場聆賞的聽眾來說,是極美的一次表現。

 

第三首曲目,《D小調第九號交響曲「合唱」》,大概是所有買票入場的觀眾所最期待的一首曲目,如此經典而又平民化,「老嫗能解」該是最好的形容詞。第一樂章緩緩地引出主旋律四個音符,弦樂部和管樂部各自使力,如兩股相反方向的風浪,你來我往地逐漸浸淫、洗滌樂曲中光明神聖的精神;第二、三樂章則開始跳躍,主題動機越趨明朗,銅管部開始展現其功力,某種情緒開始被引入,合唱團和四位獨唱的準備動作則令人充滿期待。第四樂章,終於可以聽見聲樂獨唱相在龐大樂團的背景前,放聲高歌;男高、男中音渾厚陽剛,女高、女中音柔和悠揚,中段讓位給器樂部數小節後,再和合唱團瞬間把整場的氣氛帶到最高,近乎完美地呈現了席勒原詩的內蘊和貝多芬漫溢的音樂才華。

 

 

 

很可惜的是,終場後整個主場館內是一片混亂的。首先是大部分的觀眾,似乎是因為不常聽古典樂的關係,在樂章和樂章之間就開始鼓掌,到最後的情形變成,可能是樂句之間的休止符長了一些,就有民眾開始鼓掌;再來是謝幕,因為在結束後還有施放煙火的關係,觀眾的注意力完全都放在舞台後方非常虛、也不夠精采的煙火上面,所有人一個勁地歡呼和鼓掌,卻讓樂團和指揮顯得很尷尬。煙火結束後因為方向的關係,場內煙霧瀰漫,也看不清楚前後大螢幕上的指揮謝幕,還有人開始狂喊安可。

 

謝幕的部分真的就顯得太冗長了,冗長到觀眾自己開始散場,台上的指揮跟四位獨唱一個個的謝幕都還在進行當中。當然國際慣例或許是指揮謝幕三次、中間個別讓獨唱謝幕,最後才是樂團全體謝幕(有錯誤請指正);舞台監督在這部分掌握得沒有很好,加上和煙火的部分衝突,整個節奏是非常混亂且不得體的,或許是主辦單位未來舉辦類似活動時應該要考慮一下。

 

整體來看,這場演出最大的問題不在樂團本身,而是開場前後的秩序問題。開場前對政治人物的介紹、以及市長和院長的遲到,給人的觀感不是很好;終場時的混亂,讓樂團得不到盡力演出應得的喝采,也十分可惜。場內大螢幕的部分也有些問題,演出中間訊號斷了好幾次,導播的鏡位切換也還需要加強,另外還有音響的部分。

 

整場的擴音系統,大部分網路上的評價都給的極低。個人認為高頻音域以及微語式的漸弱都有被enhance到,還算可取;但過重的低頻和中音域的雜訊則叫人不敢恭維,在器樂的部分,本來就是一大挑戰的銅管部收音和放音都沒有做好,聲樂部跟木管表現力也不夠足...現場的混音人員沒有就此及時做修正,成為整場音樂會最大的缺失。

 

 

 

儘管如此,這場音樂會總體來說是成功的。在政府方面,主場館的功能和負載得到了一次極佳的經驗測試,而演出本身也是超越水準的;對一般民眾來說,主場館的建築之美、國際級古典樂團和指揮的演出,絕對是一場難忘的體驗;對樂團和演出者而言,如此大型的戶外演出雖不是空前絕後,但是台灣人的熱情和高雄的陽光、演出環境,應該都能給他們留下不錯的印象。

 

「一切生靈同享歡樂,在這美麗的大地上。」──語出《歡樂頌》

 

我發現席勒除了是貝多芬的謬思,也帶給我們先知似的預言。畢竟十八世紀的他又如何能預想到一句對建築的歌詠,以音樂作譬喻,又在兩百多年後的太平洋小島上的海港城市裡被實現──由日本的建築師、美國的交響樂團、奧地利的指揮和維也納的合唱團、德國的作曲家和台灣的人民所共同完成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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